在長文中,網易云音樂提到了和TME還沒算完的舊賬,包括酷狗音樂、酷我音樂、QQ音樂設計抄襲,以及新賬,包括分地區盜播無版權歌曲、導入外部歌單偷放、對無授權歌曲冒名洗歌等。
不久后TME相關負責人在朋友圈回應提到“無視事實來碰瓷無助于音樂行業的發展,我們也不會加入打嘴架的行列”、“相關證據早已留存,該發起的訴訟也早已陸續發起,相信法律的公正”。
去年7月監管勒令TME解除音樂獨家版權模式,此后不少觀點一度認為在線音樂將進入深耕版權的下半場,頭部平臺之間的版權戰基本結束。沒想到和平日子沒過幾天,戰火又復燃,還是熟悉的對手,還是熟悉的味道。
這次網易云音樂向TME公開宣戰,實則核心導火索依舊是版權問題,更準確地說,是擁有獨家性質的音樂版權。
爆款威脅大
在上述網易云音樂控訴TME侵權的種種行為中,所涉版權實際上均是爆款歌曲,或者說頭部版權,比如《世間美好與你環環相扣》、《晚安》、《像我這樣的人》、《刪了吧》,還有對應著名創作者或歌手,比如毛不易、隔壁老樊、顏人中。為何爆款歌曲總是卷入版權戰爭中心,因為這些歌曲具備很強的競爭優勢。
一是爆款歌曲可以吸引用戶跨平臺付費收聽或購買專輯,二是因為當前音樂行業流量化思維明顯,以及原創音樂人難脫穎而出等,比較缺可以持久傳唱的好歌和能一直保持熱度的唱作人。
如此情況下,爆款歌曲更顯珍貴,而且頭部歌曲能夠給平臺帶來更多的變現機會和更大的變現空間,有利于提高其在音樂產業鏈的話語權。
頭部版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2014年掀起的版權大戰為參考,當時QQ音樂、酷我音樂、酷狗音樂、蝦米音樂、網易云音樂、咪咕音樂均被卷入其中,各種訴訟發起的主要原因正是一些獨家歌曲被動流出或在外部平臺被播放、傳播或下載。
比較典型的事件是2018年網易云音樂和TME的“周杰倫歌曲糾紛”,當時網易云音樂因TME不再續約,被動下架周杰倫超800首歌曲,不少用戶在社交媒體上揚言要逃離網易云音樂,去其他平臺收聽周杰倫歌曲。
另外,從成本方面看,頭部版權的價格越來越貴,以TME早期授權給網易云音樂周杰倫曲庫為例,第三次授權費用直接提高一倍多,高達1818萬。
到現在,網易云音樂仍未能恢復上架周杰倫歌曲,有觀點認為是上游版權方與網易云音樂沒有談攏,或許也存在價格因素。不過網易云音樂在獨家版權模式解除后,與福茂唱片、英皇娛樂等版權方達成合作,擁有了大量頭部歌曲。
但是在曠日持久的版權車輪戰后,各方清晰地認知到頭部版權既是吸引用戶留下來的利器,也是對外發起必贏維權的基礎。
現在網易云音樂向TME發難,也是因為爆款版權的優勢受到了外部不利因素的干擾,必須要拿起武器來維護核心版權。
獨家模式不會消滅
雖說去年監管已在政策層面嚴肅叫停獨家音樂模式,但在線音樂的獨家音樂版權實際上不會消失。
這次網易云音樂在長文中多次以“我方作品”表達被侵權曲目,也就是獨家版權音樂,具有排他性,在未經版權擁有者同意的情況下,其他平臺不得以任何形式播放、復制、傳播。
獨家版權會一直存在,有三個原因。
第一,獨家版權的制作方和播放方可以同源。換言之,網易云音樂、TME、咪咕音樂,除了買版權外,也可以自己產音樂,這也是近幾年頭部平臺都在加碼的一個戰略方向。
平臺花錢培育音樂人,平臺花錢和音樂廠牌合作,產出的音樂作品,版權歸屬方一定是平臺或廠牌,或兩者同時擁有一定范圍的權限。
這個商業模式是平臺向上游產業鏈延伸,控制更多獨家版權,提高差異化競爭能力,在視頻娛樂行業很常見。
此前監管叫停的音樂獨家模式,本質上是限制第三方在公平的交易市場實行排外合作,也就是對上游版權商進行約束,禁止排外。如果平臺介入生產,版權從一開始就具備特殊性。
第二,獨家版權是平臺未來競爭力的核心要素。十幾年來,在線音樂平臺的版權生態從全部外購到獨家出品數量越來越多,已然進化成更有吸引力的商業模式。
對平臺來說,獨家出品版權的核心優勢其一在于有更多的機會產生爆款內容,對對手進行降維打擊;其二在于吸引用戶付費,獲得更高的商業變現能力。
這些年興起的原創音樂風潮,主要推手就是各大在線音樂平臺,通過簽約有潛力的原創音樂新人,輔以流量和資源支撐,出爆款難度下降。事實上,除了網易云音樂、QQ音樂們,抖音、快手等視頻玩家,也在加碼原創音樂,提高自身獨家版權的生態容量。
第三,獨家模式一定程度上利好音樂產業發展。從網易云音樂、QQ音樂、酷我音樂等平臺的原創音樂類運營計劃看,更多的原創音樂人逐漸在平臺的發掘和培養下成長起來,成為平臺獨有的IP資產。
這不但有助于提高音樂產業的活力,而且可以提高音樂產業鏈的整體質量,因為當平臺不斷向上游輸出曝光度和資源后,音樂的平均產出速度會提高,平均制作水平也會有一定提升。
版權癥結暫難根除
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只要存在非共享性質的音樂版權,或者說不對外授權的獨家版權,在線音樂有關侵權的口水、法律大戰,就不會結束。
第一,非平臺角色跨平臺傳播成本低,且不易發覺。雖然平臺不存在某一作品版權,但用戶或其他角色,可能會充當歌曲的非法傳播者,以一些比較隱晦的方法,比如外部導入歌單、下載后上傳歌曲等,從而獲得未授權歌曲的收聽、傳播權。
本質上可以認為這是盜版的一種形式,今天雖然國內的版權生態和氛圍要好不少,但互聯網和平臺仍然沒有阻止版權流通的絕對技術手段。音樂產業同理,目前互聯網上盜版的流通渠道仍然存在,而且流通成本很低。
第二,物聯網場景下存在的搜索風險。在手機、平板等移動端設備上,用戶獲取歌曲的方式是進入固定的軟件進行搜索,以正規渠道獲得歌曲收聽服務,平臺方不存在侵權風險。
但在物聯網設備使用場景下,比如智能音箱,平臺有可能因為用戶的請求而播放未經授權的歌曲,從而坐實侵權事實。
2019年和2020年,騰訊和阿里就曾因智能音箱侵權先后向對方起訴,最終的結果是雙方均被坐實侵權行為。目前智能音箱這類設備作為互聯網交互入口需要滿足用戶的視聽需求,作為設備的生產方和搜索功能提供方,始終存在被動侵權的風險。
第三,頭部平臺間難握手言和。從版權大戰開打至今,幾乎所有主流玩家均到過公堂,若不是QQ音樂、酷我音樂、酷狗音樂因資本力量合體,今天業內的版權戰大概率會更加頻繁。
至于網易云音樂和TME,早年就結下了太多梁子,即使監管方面多次力促雙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但利益和陣營的不一致,決定了雙方不可能站在一起。未來在線音樂的競爭局勢很可能會繼續維持現狀,起碼兩到三方鼎立的局面不會打破,版權之爭難言停火。
行業焦慮作祟
頭部玩家再起版權戰,背后是整個在線音樂行業持續膨脹的焦慮。
其一,增長焦慮。特別是用戶體量最大的幾個頭部玩家。QuestMobile報告顯示,2021年10月,酷狗音樂、QQ音樂、酷我音樂、網易云音樂MAU增速分別為1.5%、-0.6%、4.9%、1.1%;而在2020年12月,增速依次是-7.3%、2.3%、2.4%、6.6%。可見用戶體量趨于穩定,難現早期高增長狀態。
其二,變現焦慮。因為在線音樂業務難掙錢,目前TME下的三個平臺以及網易云音樂都在擴業務,在在線音樂服務業務之外,向社交、直播、短視頻、音頻等賽道進軍,逐漸向互聯網泛娛樂生態平臺定位靠攏,想要探索更多賺錢機會。
其三,格局焦慮。對TME來說,雖然旗下三大平臺領銜賽道站位,但也要面對監管反壟斷收緊,以及內部平臺間的資源分配和發展側重取舍等壓力。而網易云音樂在蝦米音樂退場后,只能只身抗衡TME三巨頭,沒有隊友予以制衡。
面對這些焦慮,玩家們難免想要主動尋找突圍點來破局,比如版權。但版權這支被反復使用的矛,由于版權合作模式開放性大幅改善,其實已經沒有太多攻擊力。
事實上,站在用戶角度看,平臺之間的互掐并不能引發太多共鳴情緒,用戶只是單純想聽歌,哪里有歌就去哪聽,其他的事,無關痛癢。
所以網易云音樂和TME們更應該把重心放到用戶體驗上,比如出品更多好歌、拿到更多版權等,商業競爭的事,還是放到臺面以下較量更好。如此,亦有利于音樂產業的長足健康發展。